自1914年以来,乐山大佛先后进行了7次较大规模的表面修复,但都没有系统性地从根源上解决问题。最新一轮修复是2019年4月结束的,为期200多天,主要针对的是大佛胸腹部后期修缮层起鼓脱落的问题。如今,距上次“抢救”还不到两年,条带状的裂痕已经从大佛发际线向下贯穿眉毛,下巴处的空鼓形成斑片,也已翘起明显的裂纹。
而在游客们眼中,直观的感受是:大佛的鼻子总是黑黑的,面部也多有黑斑。可能很多人不知道:大佛的鼻子内部骨架是木结构,木质更易滋长微生物。这也是每次修缮后,大佛鼻子都率先变黑的原因。
此前对大佛的日常修缮,以捶灰修补为主:在传统的水泥、石灰、炭灰和麻刀之外,又加入红砂岩,令修复材料的质地更接近砂岩山体。但因为大佛坐落在水边,终年周遭湿气不绝,再好的敷料都会空鼓、裂开,直至脱落,通常仅能维持两三年。
对于这个问题,中铁科研院西北院文保中心副主任孙博表示,粉刷大佛的捶灰,好比家中墙壁的抹面,如果墙长期在水里泡着,那么墙必然要起皮和脱落。对应到大佛身上,就是修缮层的空鼓开裂和剥落。
孙博所在的中铁科研院西北院自2017年起负责乐山大佛的修缮工作,他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大佛眼下的主要病害,是以头部为主的空鼓开裂和渗水,其中渗水的很大比例则来源于雨水。
自唐代凿山建成以来,大佛已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雨。进入21世纪后,受周围工业区排放的影响,大佛还曾遭受过数年的酸雨冲刷,眼睛的颜料受到侵蚀,出现过“闭眼”的模样。孙博告诉记者,此前乐山市对大佛周围的环境投入巨资进行过调整,比如改建了通车的道路,不允许机动车开到离大佛太近的位置,减少车辆排放的有害气体对大佛造成的污染等。
乐山大佛又出现“脸花鼻黑”
但对于渗水问题的相关研究与实际工作开展,则几十年来始终进展缓慢。2021年,乐山大佛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(以下简称“乐山大佛管委会”)向国家文物局申报大佛治水项目,未获立项。究其原因,不止一位专家都表示,就是因为前期研究缺乏,支撑性的基础数据不足。
甚至,直到今天,我们连古人当初修建大佛时的一些设计用意都未能完全摸透:1300年前的建造者,为大佛设计了巧妙的排水系统,他们利用大佛的衣领褶皱和发髻设置排水沟槽,在大佛头部、肩部、胸部后侧与山体连接处,还凿了三个排水廊道。
其中大佛胸口后面的第三层排水廊道,其实是两个没有贯通的洞口——是别有用意还是未及完成?都还不能100%确定,也自然不敢贸然动工。
要深入研究这个渗水的“病根”,除了充裕的资金支持之外,专业人员配置也极为重要。去年5月,乐山大佛石窟研究院的成立,让人们感觉到省上对乐山大佛文物保护的重视。但孙博认为,这个副县级事业单位的设置,独立性不足,级别也不够高。
乐山大佛又出现“脸花鼻黑”
“大足石刻研究院和云冈石窟研究院都是副厅级,敦煌研究院是正厅级。级别很重要,有了级别,有了更好的工资待遇,才能吸引到更高端的专业技术人才。”孙博说,“全国做石窟寺保护的专业机构和人员本来就少,需要也值得用更好的待遇去争取他们。”
在最近的这场座谈会上,乐山市长已经表示将从今年开始,拿出景区经营性收入的5%用于文物保护。多位与会专家们也都对优先治水患的方向表达了认同。另外还有一些专家提到重修大像阁的问题——据石窟考古和石窟寺建筑资料表明,乐山大佛在唐宋时期曾被一座木结构的巨大像阁所覆盖。但重新为大佛加“帽子”的想法,也因为迄今还没有相对全面的科学研究作为支撑。
孙博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目前西北院文保中心已经获得国家文物局支持,将于2022年对位于乐山大佛北门的114龛和119龛这两处附属窟龛进行遮蔽保护。“我们会给这两处附属窟龛搭建可拆除的遮蔽物,可以理解为类似‘屋檐’的挡雨设施。”孙博解释说,“然后通过对这两龛进行崖体面流和凝结水的监测,对比有无遮蔽临时设施的数据,从而验证挡雨设施对造像风化速度减缓的作用,为乐山大佛挡雨设施的实施提供科学的数据支撑。”